大江文藝（期刊）：水往高處流 --　　趙學儒

　　此報告文學是2012年“南水北調東線行”中國作家采訪采風作品。《文藝報》整版發表，《中國水利報》系列轉載，《大江文藝》（期刊）全文發表。全文如下：

　　水往高處流

　　趙學儒

　　上篇

　　1.

　　我先看了一下這次行程的安排：2012年4月16日至4月23日，依次召開“南水北調東線行”中國作家采訪采風活動啟動儀式，考察南水北調東線源頭江蘇江都水利樞紐工程、淮安中國漕運博物館及運河立交橋、宿遷皂河泵站及乾隆行宮、徐州截污導流情況，考察山東臺兒莊古城及泵站、微山湖紅河濕地、南旺分水水利樞紐、長江穿過黃河工程等，之后返京。

　　我驚訝，這樣的安排可見組織者匠心獨運！

　　正值煙花三月，揚州美景肯定會讓作家們大飽眼福，靈感勃發。這些“文人騷客”一路上也肯定會有一些令人捧腹大笑的故事。看看那一張張春暖花開的笑臉，就像他們已經到了江南水鄉，看到了小橋流水，聞到了油菜花香，體會到了江淮風情。

　　這次行程，與正在申報世界文化遺產的大運河并肩，作家們也會身臨其境地感受大運河往日的輝煌、當今的作用。南水北調中線工程恰恰利用了京杭大運河的航道及平行河道，從江都市抽引長江水，經過13級泵站的抬高，跟跳高跳遠似的一路北上，向江蘇、山東、河北和天津等地送水，行程1000多公里。長江自古依我國西高東低的地勢，由高山走來，向大海流去，從此卻要跨上“水往高處流”的征程。這是中華民族治水史上的又一次偉大創舉。

　　作家們還能看到南水北調東線治污的效果。幾年前，我曾到過“運河之都”淮安市，那時的河道像個蓬頭垢面的灰姑娘，河面被崎嶇不平、雜草叢生的河堤遮掩，水面上漂浮著枯木衰草和白色的食品袋，一條條小河溢出嗆鼻的酸臭味。我也曾經到過微山湖，當時的湖水是一片片醬油色，只有大船過后尾巴上閃過幾道亮光。因為水臟、水臭，天津、河北等地曾有過要不要從東線取水的糾結。糾結的解脫，是江蘇、山東兩省鐵腕治污的最大效應。

　　啟動儀式簡潔而熱烈。

　　國務院南水北調辦公室的領導介紹情況并為作家們送行。

　　舉世矚目的南水北調工程，以長江為起點，建東、中、西三線，分別從長江下、中、上游調水北上，穿越淮河、黃河、海河三大河流，溝通長江、黃河、淮河和海河四大水系，構成中國水資源“四縱三橫、南北調配、東西共濟”的總體格局。南水北調工程建成后，將緩解我國北方干旱缺水的狀況，改善北方日益惡化的生態環境，實現中華民族兩大母親河即長江、黃河攜手同播福祉的人間壯觀、今朝盛事。

　　中國作家協會副主席、著名作家何建明即興講話。

　　“長江猶如一匹駿馬，從西到東一直勇往直前，現在南水北調變成了一個籠頭，將馬頭扭轉過來，遷往北方。尤其南水北調東線工程，創造了“水往高處流”的奇跡;南水北調工程是一座值得挖掘的文學富礦，其中蘊含著豐富、深厚的文學資源，以優秀的文藝作品展現這一偉大工程，弘揚南水北調精神，謳歌廣大職工的貢獻，既是作家的責任，也是作家的幸運。

　　作家們表示，要真正走入工程深處，認真采訪思考，用手、用腳、用心去感受，挖掘南水北調精神，塑造感動中國的人物，把一幕幕驚天動地的畫面真實、生動、全面地呈獻給民族、國家和人民。

　　參加這次活動的作家組成一個12人的團隊。原定團長由何建明擔任，因為何主席臨時有事，委托中國報告文學學會副會長、海軍政治部創作室主任黃傳會當場受命。黃傳會從國務院南水北調辦公室領導手中接過藍色的旗子，上面“南水北調東線行中國作家采訪采風團”幾個大字格外醒目，又顯得神圣和榮耀。

　　黃傳會中等身材，面帶微笑，胸前佩戴少將軍銜。他發表“就職演說”：我當團長有兩件事，第一是喝酒。我喝酒不行，就要大家替我喝；第二是說話，說話我可以，我來說。他幽默風趣的幾句話，引得大家朗朗地笑了。

　　大家都叫他“將軍”。我還以為“將軍”真的不能喝酒，等到4月23日傍晚回京，我順路送他回家時，他卻沖我微笑著說：“到家喝點小酒？”

　　2.

　　“原來我以為南水北調就是一條渠，從南方調水給北方。現在我才知道有三條線，分為東線、中線和西線。我們要去的是東線。”“將軍”是溫州人，卻操了一口好聽的閩南音，應該說是閩南普通話。就是他，帶著我們來到了南水北調東線源頭江蘇江都水利樞紐工程現場。

　　這里哪是水利工程，分明是一處旅游景區。整個工程氣勢磅礴，雄偉壯麗。門前，“江都水利樞紐工程”8個渾厚有力的金色大字熠熠閃光。入門，綠樹鮮花相迎，碧水滔滔環繞，不遠處的4座灰白色抽水機站，呈“一”字形東西排列、巍然矗立、蔚為壯觀。南面，萬里長江，波濤滾滾，煙波浩渺。北面，高樓林立，車水馬龍。東西兩側，滔滔的通揚運河、芒稻河，如白色的莽帶飄落在百里綠色的田疇。

　　我們是披著夕陽的一縷橘黃來到江都水利樞紐工程現場的。夜宿江都，伴隨清涼的夜風和江南的水香，我信步長江、大運河交匯的岸上，聆聽長江和大運河的呢喃。歷史上，蘇北平原曾是個易旱易澇的地方。新中國成立后，毛澤東主席發出“一定要把淮河修好”的號召，在周恩來總理的直接關懷下，舉世矚目的江都水利樞紐工程終于在1961年12月揚起了第一鍬土，之后相繼興建了一、二、三、四站及其配套工程，不僅使蘇北成為稻菽千重的“魚米之鄉”，還保證了蘇北運河大動脈的暢通。

　　1977年3月，這個有亞洲最大排灌能力的工程建成了。全站共有33臺機組，總功率為近5萬千瓦，每秒鐘可提引江水473噸，自引江水550噸。1小時抽水量可供4萬畝田插秧。1天1夜的抽水量，如果注入寬深1米的水渠，可以繞地球1周。她既能自流排灌，又能揚水排灌。遇旱時，她能把長江水抽引到大運河的自流灌區，灌溉江都、高郵、寶應、興化、淮安5個縣的300多萬畝農田；受澇時，她可以把里下河地區的漬水排入長江，減輕這個地區的內澇災害。

　　我曾經見過都江堰的神奇，也曾目睹長江三峽的雄偉，現在終于領略了江都水利樞紐工程這樣的一站多能。第二天，我們考察了4座泵站。其中第四站是功率最大的一站，她的工效遠遠超過了以前建成的3個站。從控制室隔著玻璃俯視，站房內一溜排列著7臺3000千瓦的巨型電機，跟排兵布陣一樣整齊如一。再沿梯盤旋而下，來到底層，又能看到一臺臺龐大的機泵，每臺泵的直徑達3米以上。可以想象，工作人員只要在操作臺撳按電鈕，巨型機泵就會井然有序地運轉，就能看到出水口巨型水泵吐出的漩水翻滾，如野馬脫韁，如蟠龍鬧海，奔流直瀉，氣勢驚人。

　　徐淮地區曾有“江水望不到，淮水不可靠”之嘆；蘇北地區曾有水漫澤國、餓殍遍野之災。江都水利樞紐工程效益顯現：1978年徐淮地區嚴重缺水，共輸送近60億噸長江水，有效解決了小麥冬灌、水稻培植和工業、交通及生活用水。1994年大旱，仍使偌大的蘇北倉滿囤盈。在1991年百年未遇的大澇中，共倒排洪水達27億噸，有效地緩解了蘇北的災情。在排灌的淡季，利用淮河余水發電，給遠近的工廠、農村送去了一片光明……

　　這是江蘇“江水北調”的源頭，也是我國南水北調東線的源頭。也許是“源頭”的緣故，胡錦濤、江澤民、溫家寶等黨和國家領導人到這里考察。有心的江都人把一塊寫有“源頭”的石碑豎起來，還刻下了希望能流傳彌久的文字：……邇歲，南水北調三線籌劃就緒，引江濟淮之東線先啟擴容，江都龍首，再展風采。會期滔滔江水，逾黃淮而穿泰岱，濟海河直達京津，澤潤齊魯，碧染幽燕，其膏民濟世之功，可與日月同輝也。

　　這一水利奇跡曾經為江蘇“江水北調”事業屢建功勛，今又為南水北調東線工程又立新功。她將與寶應站工程共同組成東線第一級抽江泵站，實現一期工程的輸水目標。這是水往高處流的第一“跳”。

　　我們在“源頭碑”前集體留影，定格在一個能令水往高處流的巨人前。盡管這些作家對水利行業術語還不甚了解，但當他們看到水利工程如此蔚為壯觀，既泄洪，又灌溉，還排澇、引水、通航、發電、改善生態環境，尤其將長江水遷往高處的時候，人人興奮不已。“將軍”跟同行的一位女作家說：“我昨晚沒有睡好，你睡得很好？”還沒等那位女作家回答，67歲的女作家梅潔很認真地問：“你怎么知道她昨晚睡得很好？”問得“將軍”一時不好回答。

　　所有在場的人先是一愣，之后大笑。一路上，這位“大姐大”一身寬大的皂裝、一頭飄逸的烏發、一臉天真爛漫的笑容，總是給人帶來快樂。臨別，她攥住我的手，卻說：“謝謝你給我帶來快樂。”

　　3.

　　班師淮安，考察“運河之都”。

　　古城淮安，地處蘇北腹地，南有長江，北有黃河，東臨黃海，史籍中稱其為“居天下之中”、“扼漕運之中”。京杭運河、廢黃河、鹽河、淮河干流在境內縱貫交錯，襟帶洪澤湖、白馬湖、高寶湖等河湖水域。

　　淮安自古與水聯系在一起。這里曾經是漕運總督之所，商賈云集之地，盛極一時。自歷史上黃河奪淮以后，水患不斷，流傳“倒了高家堰(洪澤湖大堤)，淮揚二府不見面”的民謠。城中心雖然建有“鎮淮樓”，借此“震懾淮水，保一方安瀾”，但是洪水危害更烈。

　　新中國成立后，淮安修建了入海水道、入江水道等工程，保障了一方平安。2001年原淮陰市更改為淮安市。“安”就是“女”在寶蓋下無危險，即安定、安全、安穩之意。“瀾”，《說文》解釋為大波也。如今的“鎮淮樓”成為千百年來淮河水患變成造福下游人民、振興經濟社會發展的見證。

　　幾年前，我曾來過淮安，印象較深的是河道像個蓬頭垢面的灰姑娘，河面被崎嶇不平、雜草叢生的河堤遮掩，水面上漂浮著枯木衰草和白色的食品袋，一條條小河溢出嗆鼻的酸臭味。真沒想到這次相見，印象卻格外地好。

　　淮安河渠縱橫，水系眾多，水利工程建筑群密集。每個水利樞紐濃蔭蔽日，花木蔥蘢，曲廊迂回，噴泉聳起，氣勢磅礴。如果把古老的運河比作娉婷婀娜的美人，那么閃光奪目的淮安水利樞紐猶如鑲嵌在美人玉臂上熠熠生輝的明珠，熠熠閃光。

　　考察中國漕運博物館也是這次采風的內容之一。

　　一座博物館喚醒了一座城市的歷史記憶。中國漕運博物館從不同的視角，以融入現代風格的方式向我們展現了豐富而厚重的漕運文化。件件文物，幕幕畫卷，尊尊雕塑，向人們訴說著一段古老民族的夢想，一個中華兒女行走在水上的傳奇。我久久把考察的腳步停留在流淌了幾千年的古老運河前，因為大運河承載著段悠久的歷史和獨特的文化，同時也哺育了運河沿線的幾十個城市。

　　大運河是世界上開鑿最早、距離最長、最為古老的人工運河，溝通五大水系，是中國古代南北交通的大動脈，致使沿運河兩岸人煙稠密、人文薈萃、風景如畫、名城如織。如今，古老的大運河在南水北調工程中再展雄姿，再立新功。名河、名城、歷史、現實，在21世紀南水北調的宏偉畫卷里交響融合、濃墨重彩，彰顯出運河文明聲聲不息的雋永魅力，續寫著中國水利繼往開來的佳話傳奇。

　　有了大運河，才有了漕運。

　　大運河是當之無愧的世界文化遺產。

　　大運河與南水北調交媾，將孕育出新的文明。

　　告別古老的漕運，我們來到現代水利的亮點——淮安運河立交工程。居住在大城市的人，司空見慣了城市立交，而水上立交則更有一番韻味。

　　遠遠望去，橋頭堡建筑鋼索纜橋，猶如彩練當空，將現代工程和京杭運河歷史文化融為一體，成為淮河入海水道工程的重要景觀。水上立交的上部航槽承接京杭運河南北航運，船隊浩蕩，往來如梭；下部巨大涵洞已沒入水中，自西向東溝通了淮河入海水道；進出口段創新地采用水泥砌塊護坡，整齊美觀，更增添淮安樞紐工程的風采。

　　2004年建成使用的淮安水上立交，實現了淮河水道和京杭大運河的交叉，既滿足了運河正常通行，又保障了淮河入海水道暢通。我們紛紛到立交長廊上合影留念。回頭遠望，有連接江河湖海的水工建筑群，有寬廣遼闊的平原，有閃閃發光的水網，有船舶云集的港口，有頻繁穿行的千噸級的貨船…… 好一幅錦繡畫卷！

　　這美麗的畫卷，畫布是清澈幽藍的水面。

　　往日那個蓬頭垢面的灰姑娘，水面上漂浮著枯木衰草和白色的食品袋，小河溢出嗆鼻的酸臭味都不見了，映入眼簾的是波光粼粼，潔凈靜美的景色。運河岸邊許多地方綠樹掩映，芳草萋萋，成了名副其實的“綠色走廊”，船隊在運河里宛如游動的長龍。全國五大淡水湖之一、素有“日出斗金”之稱的洪澤湖，碧波萬頃，荷香魚躍，百里長堤被譽為“水上長城”，可與北方的萬里長城媲美。

　　淮安的河暢了，水清了，岸綠了，景美了，展現了“城在水中、水在城中”的特色，是南水北調在這里的“截污導流”發揮了錦上添花的作用。他們通過拆遷里運河兩岸的民房，沿大運河、里運河鋪設截污干管，新建污水提升泵站，清除河底污染淤泥，疏浚整治河道，收集原排入大運河、里運河的廢污水，再經過污水處理廠處理，改善了水環境，提升了運河的水質。

　　南水北調東線一期淮安市內實施了淮安四站、淮陰三站及輸水管道工程、淮安二站加固、金寶航道、金湖站、洪澤站、洪澤湖抬高蓄水位影響處理、里下河水源調整及沿運閘洞漏水處理等工程，將江都站、寶應站送來的水，再次提升后送往宿遷和徐州。

　　從淮安到宿遷到徐州，這樣的送水線路完全與我們采風的路線一致，我們甚至能夠感受到水真的在汩汩地往高處流，而大運河也在一段段地向北方延伸。

　　一路上，我們與南水北調北上的河道同行，與千年古老的大運河并肩，與大地復蘇、楊柳吐絮、油菜花開的春天相伴。作家靳懷堾的“懷春”二字，常常被人耐人尋味地叫出來，引得大家開懷大笑或偷偷地笑，而李春雷的“雷”字，則被說成“平地一聲雷”。這兩個人的名字聯系在一起，似乎別有意蘊。其實，李春雷的故事真的有點“雷人”。

　　4.

　　南水北調中線調水工程，由13級泵站一線排列，組成亞洲最大的泵站群，一個臺階一個臺階地北上。不過，所有的泵站都有電動機、水泵等龐然大物，幾乎全篇一律，很難使人駐足。但是，在南水北調東線又一級泵站——皂河站，我們無論如何要留下來看一看。

　　皂河站工程位于宿遷市宿豫區皂河鎮北5公里處，東臨中運河、駱馬湖，西接邳洪河、黃墩湖。新建皂河二站，設計每秒輸送175噸水，而正在更新改造的皂河一站工程，設計每秒輸送200噸水。整個工程建成后不僅提高洪澤湖向駱馬湖的調水能力，同時對工程沿線的防洪、排澇、澆灌和改善運河航運條件都會發揮重要作用。

　　因為皂河一站是亞洲單機流量最大的泵站工程，所以我們要留下來看看。連我這個工作了幾十年的水利人，也吃驚不小。

　　這個站共有兩臺機組，其中的一臺已經更換，換下來的舊機器放在門口。另一臺機組則在緊張地更新改造中，近期可面貌一新。

　　我們一行來到這里，就把那個換下來的舊機器圍了起來，如同發現“黔之驢”似的。我站在外圍，剛剛看到機器露出一個頭，等大家散去，才走進了看得清楚。哦，碩大的葉片像橢圓形葉子一樣，足足有大貨車輪那樣大，被固定在粗粗的大軸上，真的須仰視才見。有人說，接下來要把它搞到博物館去。

　　作家們更感興趣的是乾隆行宮。

　　因為乾隆皇帝六下江南，五次宿頓于此，均與大運河有關，故組織者安排了這項內容。乾隆行宮始建于清代順治年間，改建于康熙23年，后經雍正、乾隆、嘉慶各代皇帝的復修和擴建，形成了現在占地36畝，周圍紅墻，三院九進封閉式合院的北方宮式建筑群。

　　乾隆行宮就在大運河邊上，北臨駱馬湖，南接廢黃河，東連馬陵山，傍湖連水，交通方便，四季分明，氣候宜人。300多年，她以其悠久的歷史和美麗的傳說，吸引著眾多的中外游客和專家學者不斷地研究、探討。同時，她又以其獨特的宮式建筑風格和豐富的文化內涵，向人們展示著其獨特的魅力。

　　乾隆行宮也見證了大運河的興衰。

　　我想，乾隆皇帝六下江南，未必想到大運河的治污問題。

　　繼續沿著大運河北上，我們來到徐州。

　　“五省通衢”的徐州，自古兵家必爭之地，楚漢風云際會之所，是名垂青史的“千年龍飛地，一代帝王鄉”。駱馬湖、微山湖環護東西，京杭大運河貫穿南北，南水北調東線幾座梯級泵站工程位于其內，劉山站、解臺站、藺家壩站巍然矗立，為徐州經濟社會發展帶來新契機，讓千秋名都重鎮湖光山色開繡畫，白沙新岸湊舟車，演繹楚情漢韻的世紀雄風。

　　我們參觀了云龍湖。

　　碧波萬頃，綠水盈盈。

　　美麗云龍湖與綠樹蔥蘢的云龍山互相映襯，水繞城、城依山、山傍水，猶如一幅秀麗的山水畫卷。

　　東線調水，難在治污。

　　徐州市地處蘇魯兩省交界之處，是清水北上江蘇境內最后一關，位置敏感。徐州是江蘇省南水北調沿線城市中承擔治污斷面和治污項目最多、任務最重的城市。

　　“江蘇決不拖南水北調后腿，一定會把一渠清水保質保量如期送出。”江蘇省領導鏗鏘有力的話語，既是對北方人民的承諾，也是對江蘇省境內各級政府的動員令。

　　觀念轉變搶機遇、機制創新破難題、重點突出穩達標、閘門嚴守夯基礎等一系列的措施，使得徐州從昔日一個典型煤都、荒山禿嶺，發展成山水相依、綠色宜居的生態城市，實現了從“黑能源”到“綠能源”的華麗轉身。

　　目前，徐州市全面完成了南水北調東線治污規劃的治污工程，水質基本達到地表水Ⅲ類的要求。

　　聽了看了問了，作家們心上的一塊石頭終于落地了。

　　將離開徐州，江蘇的考察告一段落，作家們感慨頗多。

　　“將軍”說，這些水利工程真的就像部隊排兵布陣一樣，那樣整齊如一，那樣步調一致，那樣調動有序。

　　梅潔說，南水北調真偉大，工程建設者真可愛，東線水質有保障。

　　李春雷，一直少言少語，只顧拿個筆頭和本子記錄。連他自己也不會想到，到了山東境界，觸景生情，聲情并茂地講述了自己12歲那年離家出走的故事。

　　下篇

　　5.

　　京杭大運河繼續北上，把我們從江蘇帶到山東，帶到臺兒莊。

　　“看長城到八達嶺，看運河到臺兒莊”。這是臺兒莊人打造旅游品牌的響亮口號。這句口號中，突出了偉大的長城和古運河。長城和古運河是中華民族兩個偉大的工程，如果說長城是中華民族不屈的脊梁，那么大運河則是中華民族流動的靈魂。

　　我們這一代人對臺兒莊的印象，最為深刻的就是血戰臺兒莊的故事。

　　1938年3月，日本侵略軍派精銳部隊進攻臺兒莊。中國軍隊第五戰區司令長官李宗仁指揮軍隊在臺兒莊與日軍展開激戰。在不足10平方公里的范圍里，敵我雙方血戰16天，美麗的運河小城房無完房，尸橫遍野，日軍的鋼盔堵塞了運河的水流，運河水為之染紅。中國軍隊取得了聞名中外的臺兒莊大捷，從此臺兒莊被譽為“中華民族揚威不屈之地”。

　　我們在臺兒莊大戰紀念館觀看了紀錄片，再次目睹了臺兒莊血戰的畫面，由衷地敬佩中國軍隊英勇抗敵、為國捐軀的偉大精神。

　　因為從事水利工作，所以我對臺兒莊的大運河更感興趣。

　　《臺兒莊區志》說，這段彎道“西起微山湖口，東至魯蘇交界處入中運河，全長42.5公里，流域面積3.35萬平方公里。”這段彎道連接了南方和北方的運道，成就的運河古鎮臺兒莊，就像在美麗富饒的魯南大地上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從而使運河古鎮臺兒莊與古老的京杭大運河連為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

　　臺兒莊古城有著千年運河上最完整的文化體系和古河道，城內還保存著大量的古建筑、水堤、碼頭、水門，是明清時期保留最完整的一段，她是“活著的古運河”。正是借了古運河的靈氣，在南水北調工程實施之際，一個巨資打造的“天下第一莊”讓人穿越時空，領略400多年前的古鎮風情。

　　讓我驚奇，中國的大運河整體上是南北走向，也稱“南北大運河”，到了魯南棗莊段卻成了東西走向，而且河水東流，與長江、黃河并行不悖。現在的臺兒莊運河是1958年形成的，當時還留有3公里保存完好的古運河，因為很像月牙兒形狀而被稱為“月河”。這是最后的古運河之夢。

　　如今，這里早已不僅僅是一條“黃金水道”。它傳承著古老的運河文化，是南水北調東線上一條亮麗的風景線。那氣勢如虹的臺兒莊運河大橋與節制閘，蔚為壯觀的臺兒莊二線船閘與南水北調提水泵站，蜿蜒綿長的運河大堤、防波石岸、蓄洪壩，浩淼的沿河濕地，百舸爭流的十里港灣，構成國內罕見的水利奇觀。

　　站在臺兒莊運河岸邊，能夠看到一艘艘滿載貨物的輪船正在通過船閘，緩緩而行，古老的大運河又煥發了青春。

　　作家們關注的，當然還是這里的水質。

　　生活在運河邊上的臺兒莊人對大運河充滿著深深的依戀，許多上了歲數的老人曾經見過運河上小船穿梭、纖夫拉纖的情景，見過河水清清、魚游河底的情景，見過二十多年前的運河邊雜草叢生、河道內垃圾成堆的情景，甚至遠遠聞到過腐爛的河道傳來的嗆鼻的臭味，如今見到了經過南水北調工程治理，他們見到的是水又變得清澈了，水量也大了。

　　古運河已成了臺兒莊人生活的一部分。

　　這里還有個臺兒莊泵站。臺兒莊泵站工程為南水北調東線工程第七級泵站，也是山東境內第一級泵站，主要任務是抽引駱馬湖來水通過韓莊運河向北輸送，結合排澇并改善韓莊運河的航運條件。設計臺兒莊泵站能夠將水提高4米左右，每秒就向北方輸送水達125噸。

　　離開臺兒莊，車內一片寂靜。往日戰火硝煙撩撥著每個人的心弦，古運河和古鎮使人陷入懷舊的氛圍，或沉思，都不語。這時，李春雷突然“平地里響起一聲雷”。

　　李春雷12歲那年，愛上了文學，一心想當作家，可是父親要求他好好學習，上大學。他實在學不下去了，從家里拿了20元錢，騎上父親新買的一輛自行車，一人離家出走。他朦朦朧朧的目標，是要到泰山去，看看泰山有多高，于是從河北邯鄲來到山東境內。因為不熟悉道路，在東阿縣一帶游蕩。他突然遇到一山東大漢，手持匕首，要劫持他的自行車和20元錢，被李春雷“耍”了。后來，他僅剩的2元錢也被一個所謂的“老鄉”在人跡稀少的森林中騙走，不得不寄身在一個好心的山東老鄉家，等待父親前來領人。事后，李春雷“改邪歸正、重新做人”，竟然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大學。

　　李春雷講故事聲情并茂，賣關子，吊胃口，把“屁股被磨爛了”等夸張、生動、通俗的詞都用上了，不愧為是文學大家。其實，那時候應該是他走向大家的開始，因為在他的骨子了深深播下了文學的種子。我把他的故事比喻為一滴水，這滴水后來融入了大江大河，與江河一起奔流。其實，如果當時的那滴水很快被融化，他一定不會再有未來文學事業的輝煌。

　　李春雷也經過了一個“水往高處流”的過程。其實，每個事業有成的人不是如此呢！

　　6.

　　水面浩淼，水波瀲滟，水色藍藍。

　　我們到了微山湖。

　　乘船走在微山湖上，我們不由地想起了那戰火硝煙的抗日戰場，想起了讓日本鬼子聞風喪膽的鐵道游擊隊，想起那首家喻戶曉的鐵道游擊隊之歌。

　　鐵道游擊隊創建于1940年12月，他們以微山湖為依托，在津浦臨棗百里鐵道線上，闖火車，炸橋梁，多次切斷日軍交通運輸線，配合八路軍主力與日軍戰斗數百次，威振敵膽，屢建奇功，譜寫出可歌可泣的壯麗篇章。

　　我們從船艙匯聚到甲板上。

　　梅潔在甲板上走來走去，和煦的春風吹起她蓬松的頭發，吹起她沒有摳扣的衣角，輕拂她心花怒放綻開在臉上的笑容。

　　她邀我一起唱《鐵道游擊隊之歌》：西山的太陽快要落山了，微山湖上靜悄悄……

　　她一邊唱，身子也隨著曲調搖晃。

　　我相隨。

　　她沖我說：“我實在太快樂。小的時候就唱這首歌，沒想到今天在微山湖上來唱了！”

　　看到她如此高興，我把音調提高了許多。

　　她更樂了，前仰后合。

　　我唱歌走調，在微山湖的船上唱歌，調子可能回到了北京，或者跑到了日本廣島。也許是走調的歌聲，觸到了她快樂的神經。臨別時，她對我說：“謝謝你給我帶來快樂！”

　　其實，是微山湖給她帶來的快樂。

　　我曾經到過微山湖，那時的湖水是一片片醬油色的。微山湖流域共有大小河流53條，經洙趙新河、老萬福河、東魚河、復興河等由西向東流入微山湖，出湖口為韓莊運河。大多的河流成了附近工廠的污水排放池，垃圾遍地，污染嚴重，甚至還飄溢著嗆鼻的臭氣。那時的大運河，缺乏必要的保護，已經面目全非，像病危孤獨無奈流淚的老人。

　　非常獨特的是，微山湖流域沒有入海口，污染物要全部“就地消化”，過度的農業開發曾對湖區自然生態造成嚴重破壞。每當湖水上漲時，化肥農藥大量流失入湖，成為湖水一大污染源。加上湖泊上游流域造紙、化工等企業的工業污染，在上世紀末，微山湖污染達到高峰，一度淪為魚蝦絕跡的“死湖”。

　　如今，微山湖的水是藍藍的，襯托得天上云彩也格外地潔白。有人高聲朗誦起陳毅的那首詩：橫越江淮七百里，微山湖色慰征途，魯南峰影嵯峨甚，殘月扁舟入畫圖。

　　宜人的景色，帶給每個人的心里都是清澈的。

　　這也是微山湖成為南水北調工程調蓄水庫之后，改頭換面的又一華麗轉身。

　　南水北調工程東線最大的難題是治污，微山湖又在東線水質凈化中起關鍵作用。因此，微山湖成為東線工程治污的重要一環。

　　為切實改善微山湖、東平湖及山東省轄淮河流域水環境質量，確保南水北調東線調水水質目標的實現，山東省從2005年起，加大對上游排污企業的治理力度，關停流域所有重污染企業。同時，實施兩湖及省轄淮河流域碧水行動計劃，微山湖濕地保護就是其中之一。

　　微山湖濕地像天然的過濾器。她有助于減緩水流的速度，當含有農藥、生活污水和工業排放物等有毒物和雜質的流水經過濕地時，一些濕地植物能有效地吸收水中的有毒物質，流速減慢有利于毒物和雜質的沉淀、排除，凈化水質。沼澤濕地能夠分解、凈化環境物，起到“排毒”、“解毒”的功能，因此被人們喻為“自然之腎”。

　　微山湖藍盈盈的水，已經是Ⅲ類水質，達到了國家規定的調水標準。絕跡多年的小銀魚、毛刀魚等對水質要求極其嚴格的魚類再現湖中，在島上生活的漁民也主動調整養殖結構，多養魚，少養蟹，為保護湖底生態環境盡微薄之力。

　　如今的紅河濕地水光交融，綠樹成蔭，百鳥齊聚。

　　其實，微山湖曾經危機四伏。

　　微山湖又名南四湖，由南陽湖、微山湖、獨山湖、昭陽湖四湖組成。歷史上曾與南四湖并存的有“北五湖”，與之南北對應，由于水資源的枯竭，北五湖目前僅存下東平湖。

　　自1980年以后，微山湖經過五次大旱，旱災發生的頻率和嚴重程度，比歷史上任何一段時期都大得多，許多水利專家因此而憂慮。如果不合理調配、利用水資源，微山湖將成為正在消失的“北五湖”。

　　微山湖又是幸運的。

　　2002年，由于降水量比常年偏少近一半，汛期降水量也比常年同期偏少一半還多，極少的來水量，致使湖面不到正常水面的七分之一，周邊地區生產、生活用水緊張，航道斷航，湖區水生生物和野生動物數量銳減。百年一遇的特大干旱，不僅影響著當地工農業生產和群眾生活，還嚴重威脅著湖區的生態系統。

　　在人與自然和諧的治水理念指導下，水利部淮河水利委員會積極協調有關省份，制定周密的調水方案，歷經86天的生態補水，不遠千里調來了長江之水，終使微山湖煥發了青春。南水北調工程實戰演練的成功挽救了面臨干涸的微山湖。

　　南水北調東線工程建成后，微山湖將長期保持穩定水位。屆時，在促進當地水產品及相關產業快速發展的同時，微山湖及周邊地區必將成為一個藍天、碧水，人水和諧，自然與人文景觀相融相交的人間佳境。

　　晚上，我把一首《少年壯志不言愁》的歌曲獻給執著于文學的作家，獻給南水北調工程建設者：幾度風雨幾度春秋，風霜雪雨搏激流，歷盡苦難癡心不改……

　　嘿嘿，又走調了。

　　梅潔貼著我的耳朵說：“謝謝你給我帶來的快樂！”

　　7.

　　告別微山湖，到了午餐的時候。作家們一直處于興奮狀態，加上有一位女作家要提前離隊，就此告別，大家都多貪了一些酒。好客山東的“男主陪”為了表達熱情，在向女作家敬酒的同時發出邀請：“有時間您單獨來，我在船上請您喝酒。”其實，這是微山湖一代招待客人常用的方式之一。

　　沒想到，這句話卻把梅潔招來。梅潔很認真的樣子，問：“為啥請她單獨來，為啥要上床？”她把“船”音念成了“床”音，引得哄堂大笑。直到今天我還沒有鬧明白，是她故意那么念，表現出超人的幽默，還是她的老家湖北鄖縣就是那么念。

　　之后，我們去了南旺分水樞紐工程。

　　南旺分水樞紐工程是古代水利建設的奇跡，是大運河控制性節點工程。她被國家定為全國第六批重點文物保護單位，被列入《中國世界文化遺產預備名錄》，所以大運河申遺也與南旺分水樞紐古建筑群密切相關。

　　南旺分水樞紐工程，坐落在汶上縣南旺鎮的汶水入運處，歷史悠久。元代開鑿京杭運河，南旺因地勢隆起，像個羅鍋，被稱為“水脊”。水脊成了運河暢通的難題，明朝初期，工部尚書宋禮和汶上民間水利家白英經過勘察，在戴村筑壩遏汶，馴服汶水西行，從南旺入運，七分北流，以濟漳、衛；三分南流，以濟黃、淮，而漕運通。后建龍王廟于分水處，故稱“分水龍王廟”。

　　南旺分水樞紐工程系龐大而完整的系統工程，凝聚了數代乃至數十代中國人民的智慧和力量，創造了順應自然，改造自然和利用自然的千古奇跡。然而歲月無情，隨著古運河的改道和文革動蕩時期的破壞，龍王廟漸趨蕭條，建筑物也多有傾頹，現僅存禹王殿、宋公祠、關帝廟、觀音閣，默默地站立在運河故道旁。

　　你千萬不要說她“其貌不揚”。她建壩設閘的原理和世界上著名的巴拿馬運河以及我國興建的葛洲壩工程都有相似之處，堪稱世界水利史上的一大范例，具有永恒的研究和借鑒價值；她的科學性和技巧性可與中國古代的靈渠和都江堰水利工程相媲美；她代表了17世紀工業革命前世界土木工程技術的最高成就。

　　歷史上，南旺樞紐工程有“真令唐人有遺算，而元人無全功”之美譽。

　　精通水利知識的康熙皇帝褒獎說：“朕屢次南巡經過汶上縣分水口，觀遏分流處，深服白英相度全之妙。”

　　美國水利專家方維看到后曾無比敬佩地說：“此種工作當十四五世紀工程學的胚胎時代，必視為絕大事業。”

　　毛澤東在了解南旺分水工程時，也曾發出由衷的贊嘆，稱白英是“農民水利家”。

　　遺憾的是，作為水利工作者，我也是第一次光顧南旺分水工程，無尚欽佩的同時，認真聽取講解。

　　京杭大運河途徑魯西南，其南旺地段是一個制高點。這段運河因水淺難以通航。明朝初期，宋禮、白英利用大汶河水源豐富和大汶河上的坎河口地勢高于南旺的條件，在坎河口修筑戴村壩截住大汶河的水，又從戴村壩至南旺分水口開挖一道80余里長的小汶河引汶濟運，才使得南旺段運河有了足夠的水源。

　　這段運河水量北少南豐，為達到引汶入運于南旺分水補源的目的，宋禮、白英在小汶河入運口對岸砌石堤，并建造了一個魚嘴形的分水尖。這樣不僅能防止洪水沖刷，而且可調節南北分水量。因此，民間流傳著“七分朝天子，三分下江南”的說法。同時，宋禮、白英又根據地形設置水閘，科學調節水量，保證了南北過往船只的順利航行。

　　宋禮、白英還利用運河兩岸的洼地創諸湖，建斗門，以調節運河水量，逐漸形成了蜀山湖、馬踏湖、南旺湖等湖泊，當時叫“水柜”。夏秋水盛時，通過斗門將洪水泄入湖泊，冬春運河水量不足時，再將湖水放入運河，以補運河水源的不足。這樣，既減輕了小汶河下游洪澇災害，又能使得枯水季節的運河航行不至中斷。

　　南旺分水樞紐工程建成后，使京杭大運河暢通了五百多年。她無疑是大運河上最為閃光的亮點之一。似乎是大自然在和人類開玩笑，直到目前大運河水的豐枯依然以南旺為界：南旺以北，一直到天津，是干枯的，只有故河床依存，完全廢了，有名無實，有的河段只剩下泄洪和充當污水溝的功能；南旺以南，則水量依然充足，河面寬闊，運輸繁忙，上萬條運輸船只日夜航行其間，一派繁榮景象。

　　隨著南水北調工程的建成，準確地說是隨著我們看到的梁濟運河段等工程的建成，南旺南北水豐水枯的現狀將徹底改變。

　　站在南旺分水樞紐工程群前，我想，京杭大運河與萬里長城、埃及金字塔、印度佛加大佛塔并稱為世界最宏偉的四大古代工程，而萬里長城、金字塔、佛加大佛塔隨著現代文明的推進，都成為歷史陳跡供游人欣賞，而京杭大運河卻是至今還活著的、流動著的文化遺產。

　　南水北調會使大運河活得更美好，流得更順暢！

　　8.

　　問：“服務員，有什么主食？”

　　答：“人肉包子。”

　　我們在東平水滸城大口喝酒、大塊吃肉之后，將去看南水北調穿黃工程。這是安排得比較靠后的項目，盡管幾天兵馬勞頓，大家已經累了，但每個人都有“不到黃河不死心”的勁頭。“將軍”發布命令：已過晌午，路途尚遠。近日路上多有“大蟲”出沒，我們還是及早上路吧！

　　北國之春，成片的冬小麥為魯北大地平添了幾分新綠。已經度過凌汛期，悠悠黃河在春風的吹拂中歡快地流淌，河水輕輕地拍打著位山浮橋的鐵船，靜謐而祥和。

　　我們來到這里時，穿黃工程已經結束。

　　管理局的人員介紹：

　　東線穿黃工程，是南水北調東線工程自黃河南岸的東平湖至黃河北岸的輸水干渠之間的一段輸水工程，全長7.87公里，是南水北調東線的關鍵控制性項目。項目建設的主要目標是打通東線穿黃河隧洞，并連接東平湖和魯北輸水干線，實現調引長江水至魯北地區，同時具備向河北省、天津市應急供水的條件。

　　工程位于山東省東平和東阿兩縣境內，黃河下游中段，地處魯中南山區與華北平原接壤地帶。其中南岸輸水渠段包括東平湖出湖閘、南干渠，全長2.54公里；穿黃樞紐段包括子路堤埋管進口檢修閘、灘地埋管、穿黃隧洞，全長4.61公里；北岸穿引黃渠埋涵段包括隧洞出口連接段、穿引黃渠埋涵、出口閘和連接明渠，全長0.72公里。

　　建設者的故事被深深地封在這個隧洞中。

　　早在上世紀70年代，就開始了對東線穿黃隧洞的勘測設計工作，單是為了尋找這條路線，就不知花費了多少人力和物力。老一輩的水利工作者，為東線穿黃工程傾注了大量精力和心血。

　　1986年，當穿黃探洞工程剛剛開工時，來自一家施工單位的班美還是20歲出頭的小伙子，如今他已經在這里默默守護了20多年，他的孩子也大學畢業了。穿黃隧洞是三代人的期盼和兩代人的守望，傾注其中的是濃濃的情感。

　　多少歲月，人們守望著這條隧洞；多少風雨，廣大建設者為之奮斗，甚至把一生奉獻在這黃河岸邊。如今，東線穿黃隧洞已經貫通，但建設管理任務依然任重道遠。

　　我們知道，南水北調出東平湖后，分成兩條路線輸水。其中一路穿過黃河，去往天津；另一路，通過膠東地區輸水干線經濟南輸水到達煙臺和威海。考察穿黃工程以后，我們沿著濟平干渠與黃河并行，取道濟南回北京。

　　一路上，我想了很多很多。

　　中華民族的歷史，可以說是一部治水史。從鯀“堵”禹“疏”到后來的“調”，從單純的防洪除澇到興利除害再到綜合治理，從靠天靠地祈求龍王佑護到人水和諧實施水資源統一調配等等，治水理念、治水措施都發生了巨大飛躍，也收到了很好的成效。歷史上因為洪災人葬魚腹、因為旱災人吃人肉的慘景已經一去不復返了，相伴而來的是國家日益安泰，人民日益幸福。

　　這是有史料記載，甚至看得見的事實！

　　南水北調東線工程，其特點是“水往高處流”，無論是使用了亞洲最大的水泵，還是將來調度亞洲最大的泵站群，從技術上都不是問題，我們的水利人完全能夠處理好這些事情。最大的難點在治污，因為借用原來的大運河航道，借用沿線的幾大湖泊，而那些航道和湖泊曾經被污染了，臟了、臭了。

　　南水北調工程從一開始，黨中央、國務院就十分重視治污問題，確立了“三先三后”的原則，要先節水后調水，先治污后通水，先環保后用水。這一原則確立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要確保南水北調在水的調配和使用上真正實現它的綜合效益。

　　2001年12月，南水北調東線工程治污規劃發布。

　　2003年10月2日，國務院批轉南水北調辦等部門關于南水北調東線工程治污規劃實施意見。

　　2003年10月15日，國務院南水北調辦公室分別與江蘇省、山東省簽訂了《南水北調東線工程治污工作目標責任書》。

　　2010年11月25日，國務院南水北調辦、發展改革委、監察部、環境保護部、住房城鄉建設部和水利部聯合制定了《南水北調東線一期工程治污工作目標責任考核辦法》。考核工作以實現2013年底前，輸水干線全線達到III類水質標準為目標。

　　江蘇、山東兩省“壯士斷腕”，效果顯現。我們一路上看到大運河沿線綠水盈盈，綠草萋萋就是最好的說明。曾經的臟亂差，曾經的臭味熏天，不見了。

　　治污，成為當代治水的最高境界，成為“水往高處流”的重要標志。南水北調是世界上最大的調水工程，對緩解中國北方嚴重缺水的狀況具有重大的戰略意義。目前正在施工的東線工程要在2013年全線通水，治污任務依然繁重，我們相信考核目標屆時一定會實現。那時，數時“懷春”之后，就是“一聲春雷”，引來一場清雨，潤澤南方和北方。

　　回到北京，“將軍”邀我“喝杯小酒”，我說下次吧。

　　我想根據南水北調中線工程的特點，以“水往高處流”為題寫篇文章，但是一直不知道到底要表現什么。也許是“將軍”的小酒提醒了我：其實，水往高處流不僅是對治水理念、方式、措施的提升，一個人的進步、一個家庭的發展仰或一個民族的復興，更是如此。

（來源：大江文藝 作者：趙學儒）